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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阿道夫


  
  阿道夫•希特勒,无需多言。
  
  阿道夫•考夫曼,德国纳粹军官的儿子(母亲为日本人),出生在日本神户,由于是混血儿经常被欺负,被同是德国人的阿道夫•卡密尔帮助后两人成为亲密朋友,但卡密尔是犹太人,考夫曼为此被纳粹父亲屡屡教训,父亲死后不久,考夫曼在父亲生前安排下被强制送回德国进入阿道夫•希特勒学校(Adolf Hitler Schulen),从此接受纳粹教育,思想逐渐转变。期间,作为希特勒少年团优秀一员的考夫曼在学习锻炼中枪杀了被抓进犹太人集中营的卡密尔的父亲。
  (顺便说下,德国纳粹当时培育青少年精英的三所学校——AHS作为其中之一——所收学生的大前提一定是雅利安纯血统,所以像阿道夫•考夫曼这样的混血儿是根本不可能入学的。不过,就像手塚在此将精英学校描写成洗脑学校一样,这些一方面是手塚意在表达反战反种族歧视而定,一方面是当时人们所接受的舆论宣传肯定不如今天来得详尽客观。以及漫画中存在的其他我们现在看来过火或者不合理的地方——这些都是瑕不掩瑜的,如果一定要挑刺地说。这不仅对当时来说是一部伟大的漫画,于今而言意义甚至更大。)
  
  阿道夫•卡密尔,全家在日本生活的德国犹太人,接收了由考夫曼从德国营救出的犹太少女爱丽莎,共同生活多年后订婚。此时,即二战结束前,考夫曼为执行任务回到日本,已经成为盖世太保的考夫曼对犹太人充满鄙视,发现从小喜欢的爱丽莎竟与卡密尔订婚便将其强行占有;为完成任务更对情报关系人卡密尔进行拷问。希特勒死亡德国战败消息传来,考夫曼陷入崩溃。日本在美军轰炸中卡密尔失去母亲,战后与大多犹太人一样来到巴勒斯坦建立新家园。
  
  被犹太人追杀的纳粹残党考夫曼在漫长逃亡中出现于巴勒斯坦并被当地阿拉伯人征收成为保卫巴勒斯坦的革命军;此时的卡密尔也已经是以色列军官,指挥过多次行动(不乏屠杀),因缘巧合某次行动中杀害了考夫曼的妻女。两个儿时伙伴在时间洪流下因各自立场而分道扬镳的命运,互相之间除却仇恨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手塚治虫的反战思想、反思精神充满在其多数作品中,但如此浓烈的描绘我则第一次见到。
  从二战前日本军国主义扩张、扑杀共产党,一九三七年七月七卢沟桥战役、日军在战争中对中国无辜百姓的残杀,更借漫画角色本多芳男之口讲述占领中国东北建立满洲国的日本人对满洲人的歧视迫害、视人命为草芥...本多芳男说身为共产党的姑姑告诉他日本对中国根本是单方面挑起的侵略;他在拒绝军阀父亲时还说:“在满人、汉人、和日本人都能平等共处以前我是不会再到大陆去的。”
  诚然漫画的重点是日本和德国,所以对希特勒的丧心病狂做了更具体而夸张式的描写,中日战争只是侧面交代,但这侧面交代在今天看来甚至是有点惊心动魄的。我们习惯了日本右翼的宣传,但凡见到不这样的日本人简直是要大吃一惊的。并非我从不知道日本一直也有抱持对侵华认错态度的人存在,就算我们的主流媒体从不宣传,这类事迹我们也陆陆续续听闻过一些。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日本右翼势力太强大了,他们那些承认历史愿意认错的人,犹如微微萤光,从我们这边望过去那样摇曳恍惚扑朔迷离,几乎不特意去找就是看不见的。
  喜欢日本文化的人多少有点亲日,但近年来日本那群张牙舞爪鸡飞狗跳的作死鬼,我们叹叹气也只能坚持自己的原则,中国人的立场是不可能改变的,因为喜好而是非不辩的脑残行为希望大家都不要去做——说这个是因为真的看到某些年轻人就为了喜欢的动画漫画轻贱自己的国籍、无视自己的历史,动辄来句“看个动画/漫画而已有必要上纲上线吗”,虽然现在流行说三观不正,但你要真的毁了三观你在社会上是活不下去的,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谁。此外,现在不要说日本修改历史,时不时看到某些祖国花朵“诶?还有那种历史?不知道呢”一类发言,我震惊之余简直心痛,想到之前微博上那条“对日本投降就好”的言论竟然有那么多人支持,很多还是所谓文化人,我都不知道现在的社会究竟怎么了,还总有人说我们是被某党洗脑长大的,有这么失败的洗脑吗?
  信马由缰扯远了。在战争认错的问题上,日本远远不如德国这是全世界都无疑的。远有1970年联邦德国总理勃兰特举世瞩目的下跪,近有2012波兰-乌克兰欧洲杯期间德国队为二战致哀,德意志的歉意姿态几十年来清晰呈现在世界眼前。龙应台的书里也有她儿子以普通德国青年口吻讲到德国学生的开学典礼如何经常移至教堂,又如何不唱国歌,统统体现了战败后德国一种刻意为之的削弱国家和民族主义概念式的教育——这在日本是不可能的,除了战后日本作家颓废绝望的笔调,日本几乎一直以宣扬大和为傲,1970年大阪世博会的成功进一步将日本人从战败失落感中解放出来。虽说日本有美国扶植的原因,但无法忽视日本与德国思想上本质的不同,不知是不是该说民族性...无意去评德国的做法有多么正确,但若德国也像日本一个样,那德国的新纳粹就不止是零散的小势力了。所以我说不知是否由于民族性……欧洲国家目前在人类精神文明方面的确是走得比较前,比如环保、悲悯等等人文关怀,欧洲人的意识很先进,亚洲整体比较落后,日本虽然经济发达但这个民族似乎因为他们的地理环境养成一种非壮烈即牺牲的嗜好(也可参考菊与刀说法),总之很难有豁达的心境和开阔的眼界,似乎永远在夹缝里思考,永远执着于世界第一,战败问题上德国耻于灭绝人性的战争犯罪;日本貌似耻于自己竟然被收拾了……没错没错,日本仍然有人明理,仍然存在着直面历史认真道歉的人,可这一小撮就像在德国无法成为主流的新纳粹一样,就像当年被扑杀的日本共产党一样,始终形不成气候。我们真的太稀罕日本道歉吗?提的次数多了连自己都考虑是不是太纠结过去,何不放眼未来?——以前还真这么想过,现在觉得这么想的自己太蠢,今天的日本清楚告诉我们他们的立场,告诉我们太为他们考虑就要丢掉自己的立场。如同面对一个得寸进尺的人,你能一忍再忍直到抛掉底线?“在日本的所有的正式文件里面,从来没有向中国人民道歉过。当然在1995年,村山富市先生,当时的首相,笼统地向亚洲人民表示过歉意。但是,日本在所有的正式文件里面都没有向中国人民道过歉。因此,不能说中国没完没了地要求日本道歉,没有!道歉不道歉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但是我们希望你们考虑这个问题。”——2000年朱镕基总理访日时的一段话。
  战后德国纳粹被彻底粉碎,同盟国整个儿对其进行宣传教育:纳粹施予犹太人屠杀的累累罪行之照片展示在德国大众眼前;日本战败后,中国却忙于内战无暇对其驻军,宣传教育更谈不上了。近代史中国就是大悲剧,清末积贫积弱,民国又是军阀混战,只能被列强东咬一口西叼一块,待到二战爆发,人家才开始打我们则已经斗得孱弱不堪又卯上劲儿继续打。看关于二战的电影很明显,英国法国苏联,人家被德国欺负得最惨的时候也抵不过中国老百姓几十年如一日的凄惨,因为人家不但早已是成熟的资本主义国家,更是主权统一的国家,中国一味地贫弱不堪,更糟在一盘散沙。即使抗日战争胜了,我们也无法像其他同盟国那样迅速做出对战败国的反制,无怪乎有日本人叫嚣他们只是败给美国,并不是中国。可怜的祖国就这样为了内战错过了教训日本的最佳时机,甚至最终放弃了日本的战争赔款。当时的一切自有复杂的历史成因,而侥幸的日本到了今天却不再记得他们的侥幸,没有付出的代价终于在右翼煽动下成了理所当然的“没有错”。
  可能我感慨的有点多,因为发生了太多让我不吐不快。看「三个阿道夫」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想:日本内阁干嘛不一人发一本这漫画呢?也许你们看了就不会那么频繁地一次又一次解散重组。(当然这是气急败坏玩笑话。)战败至今快七十年,日本固执地不悔过,很多地方表现出战败之耻是因为同盟国打击他、制裁他、从而完全忽略了他对别国的侵略(日剧也好日本动画漫画也好都见过不少类似思想——简直日本才是那个被欺负的无辜者)...一点智慧都没有的偏执。美国喂你原子弹,美国扶植你逃过战争赔款,美国助你经济腾飞,美国打击你到经济泡沫,美国撑腰任你叫嚣以制约中国...有没有想过你的版图仍然在亚洲,以及将来可能的国际形势?美国不当boss的那一天你怎么办。
  手塚治虫要是活到今天看到日本的作为也定当痛心疾首吧,「三个阿道夫」中对二战尾声日本遭美军轰炸的刻画非常沉痛,每天时刻预警的生活,接连出现的城市废墟,混合硝烟的黑色雨水...手塚治虫描绘出这些末日风景为的是什么呢,不就是希望后人记取教训珍惜和平,不就是对军国主义的控诉吗。然而后人不单忘性大,也常常愚不可及——这当然是人类通病,非日本专利。
  
  
  漫画从二战转到中东战场这部分只是个尾声,在考夫曼与卡密尔的命运对决中突现人类种族纷争的可悲,以及历史循环悲剧重复的无奈悲怆。
  
  考夫曼与卡密尔对决前曾沉思道:“我到底过了一个怎样的人生呀。不管到任何国家都和正义扯上关系,而且总是赔上了一切……不论是亲人…友情…甚至我自己。我还真是愚蠢啊,不过就是因为世上有太多愚蠢的人,国家才能打起正义的招牌吧?”
  
  北岛在「午夜之门」中写到他们(国际作家议会代表团)巴勒斯坦之行的经历,危险紧张的中东形势、生存环境逼仄的巴勒斯坦人民,文中都有篇幅不长却令人深思的描写。“以色列并不拥有奥斯维辛和大屠杀这些词的专利权。过去的受害者也可能成为今天的暴君。这是人性的黑暗,冤冤相报的黑暗,让人沉溺其中的仇恨的黑暗。”
  
  说真的我对政治问题历史问题从未好好学习过,所以不太敢多发表这方面的认识,怕露怯。这次随感也是想哪写哪,没什么主导思想,很多问题想过很多次一直都没写出来过,而且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太刺激神经了。
  即使才疏学浅如我,有时也会为时事新闻发愁到大半夜睡不着觉。就像小孩子一样脑海一直盘旋着“为什么”,又气又恼。宗教、种族、资源,为此发生的战争循环往复从未止息,从进化论上说,争斗、竞争是进步必须的一步,滑稽之处在于为了人性发展出的东西人类却要遵从兽性的本能。而那句话——“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
  所以,这看似相悖的一切,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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