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相遇在樱花树下。
漫天飞雪不知觉间停了下来。只有樱花在飞舞。
白色的花瓣翩然在两个少年初遇的雪山上闪耀着清冽的光辉,淡淡的花香贯穿于时间狭长的缝隙中不知所踪。
记忆里有一场雪,
一直堆到天堂的脚下。
化不掉。
化不掉。
智久一直在寻找一种魔法,可以使樱花开得更加长久。
在这个海边的美丽国度,人们都说智久是唯一一个可以比泷王还要美丽的少年。这个少年与其他的魔法师不同,因为他可以变出美丽的樱花树。洁白的花瓣洒落在少年茶色的头发上,被风吹散到深蓝的大海里,引得美人鱼也因此歌声凄婉。
于是人们称这个少年为——樱之魔术师。
然而樱花的美丽是相当短暂的,每年才只能开一次,而一次只有一天的时间盛开。
智久到现在,都还记得那第一次盛开的样子。
十一岁的智久带着泷王的嘱托,一路风尘,才从蓝色的海边小国来到了白色的雪山脚下。作为海之国的魔术师,智久带着两粒珍贵的花种来见雪山上的翼王。
可在这个冰雪世界,会有种子开出花来吗?
雪山之上,智久见到了和善的翼王,将花种交给了他。翼王要智久先住在宫殿里,第二天再走。
风雪一直很大,即使在宫殿里也感到寒气逼人。但是从来没有见过雪的智久却依然喜欢上了雪花飘飞的美丽。
独自呆在寝室的智久正在对着窗外发呆的时候,突然有人敲响了房门。
智久站起身来,只见一位年纪相仿的银发少年走进房来。
“远方的客人,你好!我是这个国家的王子,翼王要我来见见你!”
“你好!我是海之国的魔术师。”
王子笑了起来,满脸还是孩子的稚气和天真,“是从遥远的海边来的吗?我从来没有见过大海!以后还会来么?我们做朋友吧!”
被对方突然间一连串的问话吓了一跳,智久也笑起来,“有机会我也愿意再来。”
“我叫赤西。”
“我叫智久。”
赤西从红色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样小东西,走近智久身边递到他手中。
智久打开一看,是颗红色的糖果。送进口中,味道甘甜。
“下次如果你来,我还会把最好吃的糖果送给你哦!”空气里弥漫出一丝糖果的甘甜,以及赤西周身散发的热力,这些都让智久逐渐温暖起来。
第二天,智久向翼王辞行,再次开始了漫长的旅途。原本他还想亲自跟赤西告别,但是翼王身边的人中并没有那个红得像团火的身影。
智久蓝色的衣杉在雪中飘飞,犹如青鸟的羽翼划过苍白天际。
如果在这雪山真能开出花来,那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样想着,智久蹲下身来,用那双残留着些微余温的小手抚摸着被雪覆盖的冰冻大地。闭上双眼,想象着雪中盛开的花会是什么样子。
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智久双手抚摸过的地方,冰雪开始融化,一株小苗缓缓冒出地面。智久惊讶地瞪大双眼,因为此前还没有哪个魔术师可以变出富有生命的东西来。
小苗渐渐变幻成一株大树。智久轻轻一碰,花开满树。
“好漂亮!”
一个清亮的声音出现在树的另一面。透过树和风雪, 智久看到一个火红的身影在飘扬。
刹那间他以为是赤西。不过转瞬他看到了一双过于黑亮的大眼睛,以及乌黑的头发。但是这个人穿着和赤西相同的红外套。
漫天飞雪不知觉间停了下来。只有白色的花瓣随风而舞。一瓣,两瓣,跌落在地上、身上,以及两个少年泛着光辉的眼底。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呢?”黑发少年突然责备起来。
“……”
“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花。”
“……”
“也没有见过你们的大海。”
“……”
“……”
“我叫智久。”
“我知道。”
“……”
“我叫斗真。”
……
空旷巍峨的雪山上,一棵开满花的树盛大了两个少年全部的世界。而脚边厚重的积雪,仿若一直堆到了天堂脚下。化不掉。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智久可不可以是个普通的少年呢?
而斗真可不可以不要遇到那场花开满树的美丽。
回到宫殿的斗真,躲进自己的寝室对着那盆小小的向日葵独自发呆。
这株向日葵就是那个魔术师少年带来的花种种出来的。起初翼王给了赤西和斗真一人一粒花种,要他们去栽种。可是雪国怎么可能种出花来呢?
但是第二天真的种出来了。赤西种出了像血一样鲜红的花朵,斗真则种出了金色的花。翼王告诉他们,前者叫做蔷薇,后者叫做向日葵。蔷薇是非常美丽的花朵,但是翼王看见后却非常忧伤。
并且之后,就见不到赤西了。
同是这个雪国的王子,找不到赤西的斗真去质问翼王。
“命运的相逢,罪恶的红色果实。赤西只是开出了不应有的花朵。”
“那是什么意思?他现在在哪里?”
“他很好。只是不可以见任何人。”
“为什么?”
翼王没有给出更多的答案。于是斗真认为一切都是那个魔术师的错,他不该莫名其妙地带两粒花种前来,不该破坏这里以往的宁静。
因此斗真悄悄跑出宫殿,向着雪山下的地方追去。可是当他终于可以追到那个魔术师的时候,风雪渐渐止歇,只看见一树洁白盛雪的花瓣在纷飞。
当他看到那个茶色头发、蓝色衣杉的美丽少年仰起脸站在树下的那一刻,胸口似乎感到有什么在微微发烫。
如何再去责怪,这样的少年。
魔术师大概很诧异,因此对于斗真的话总是答不上来。虽然斗真很直接地说着,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花,也没有见过你们的大海。而其实斗真的心底却在回响着,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少年。
略微透明的白色花瓣游弋在十一岁懵懂的梦境中,如同纯白年代记忆渐远的纪念。
回到海之国的智久终于被泷王告之,他变幻出的白色花树是樱花树。而樱花以前只开过一次,就是十一年前智久出生的那个清晨。
“可是为什么要让我去那里呢?”智久依然忘不了斗真责备他的那句话。“那种地方,真的会开出花吗?”
“你不是已经让树开出花来了。”
“那是魔法。而且是我第一次变出来的,也只持续了一天而已。”
“一天就够了。有的东西时间长未必是好事。”
“可那两粒花种……”
“任何事都不会没有意义。我已经知道我想知道的了。”
泷王说完就微笑着离开了。
从那一天开始,人们称智久为樱之魔术师。虽然没有人真正看过智久变出的樱花。但是大家对于这个伴随樱花降生的少年格外信任,况且他变幻樱花的魔法是泷王予以肯定的。
此后的每年,智久都会去一次雪山。在那里,为斗真盛开一日的樱花。一年一次的樱花。
因为相遇的那年,斗真说了,“以后可以每年都来吗?”
怎么忘得了啊,那样的相遇。
从树后闪现的斗真黑发上飘落着白色的樱花,而眼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着雪花,映衬着清澈见底的眼眸。智久除了报上自己名字,什么也说不出来。那个笑起来比雪还纯粹的少年,让智久只想变出更多更多的樱花给他。
在他们相遇的第五个年头,智久再一次来到了雪山上。
“今年我要给你看不一样的樱花。”
智久笑着拉住斗真的手,跑到宫殿外的一处空地。拿出一把银色的小刀,智久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智久……”
“不要紧。”
红色的鲜血顺着指尖流下,一滴一滴,渗进厚厚的雪地里。智久感受着指尖与心脏一样节奏的微跳,每一下的跳动都混合着强烈的满足。
与以前一样的树从雪地中冒起,一样的的发芽、开花。但不再是洁白盛雪。
透着粉红的樱花在雪山上看起来格外美丽,每一瓣都在风中开得神采飞扬,如同十六岁少年盛放的气焰。
斗真从衣袋里掏出白色的绢帕,包裹住智久滴血的指尖,然后抽出一根红色丝带,将那根手指缠住。
“今年的樱花特别美丽。不过智久不需要流血啊。”
“为了斗真什么都可以。”
茶色头发的少年轻轻低头,将一个吻印在黑发少年清凉的额头。
一瓣樱花质地轻盈地落在积雪上,就像在宁静的雪地上晕染出一抹轻柔而不可磨灭的粉红。两个少年心底有什么东西轰然一声,门被打破了。
原来世界坍塌的声音,可以很轻很轻。
离开雪山前,智久告诉斗真他两年后才会再来,而这段时间他将去往大地的西方,寻找传说中的昂神,求得一种古老的魔法。斗真问是什么魔法,智久笑着不回答,说以后自然会知道。之后,智久送给斗真一副巨大的画。
“这是大海。我生活的国度。”
“你画的?”斗真欣喜得快要跳起来。
“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小亮画的。他就来自大地西方,关于昂神的事也是听他所说。”
“你会回来么?”
“这是我的约束之所。”
斗真笑了,一如五年前。就连空气也跟着开出花来。
如果可以选择,智久还会义无返顾地执着么?
而斗真是否会在被吻的樱树下就说出纠结在心底的爱语。
智久走出雪山,一路向西。
霜天露草,日升月沉,就像在讲一段颠沛流离的故事。
终于在一片松林深处,智久见到了迎候在这里的公主小内。接到小亮的来信后,小内就一直等着魔术师的到来。看到茶发俊美的远方少年,小内知道一定是他没错。
“如果你要见昂神,今夜就在这里唱一首歌。如果你的歌有足够的理由,昂神就会现身。”
家乡大海里的美人鱼歌声动听,可是智久不知道自己能否唱出那样的歌来。但是一想到斗真在樱花树下的笑颜,智久就觉得无论什么都要竭尽全力地去为他做。
银色的月亮挂在松林上方,智久想着他和斗真的初遇,歌声缓缓流淌出来。
今年也从天上落下了白色的雪
倾泻而下地坠入了我的心底
……
浓浓的鼻音勾勒出少年化不掉的感情线,清凉的月光映照着少年白皙的面庞,松林也为歌声飒飒起舞。
月照中天的时候,昂神终于出现了。他被少年不参杂质的纯真所打动,问少年想要获得什么帮助。
智久说他一直在寻找一种魔法,可以让樱花开得更加长久。
昂神问他为什么要找到这种魔法。
智久说为了重要的人。
昂神于是给智久指了一条方向:穿过松林,渡过湖泊,有一片茂密的树林,深林中住着智者风间,无论什么事情,他全都知道。
辞别昂神,智久向着树林的地方前行。
不过,大地的西方,有很圆的月亮啊。智久从来没有见过圆月亮,感觉就连月光也明亮了许多。
花了三夜三天智久才走出那片松林。直到第四天的傍晚,偌大的湖泊出现在智久脚边。
“亲爱的魔术师,我是撑舟人横山。能够走到这里的人,一定是感动了昂神并有事相求于智者风间。我是负责渡人过湖。”
看着眼前肤色白净但是眉毛有点奇怪的撑舟人,智久表示了忠心的谢意。
小舟行驶到湖中央的时候,横山告诉智久,想要找到智者风间就必须先找到宠物纯。宠物纯是风间身边的精灵,只有他才可以引领来人见到智者。
“那么我要怎么才能找到宠物春呢?”
横山说,纯是调皮的小精灵,尤其喜欢别致精巧的小东西,如果能拿出那样的东西,放在树林中的古井边,让阳光照射出七彩的光芒,那宠物纯就会自己跑出来,拿走小东西并把来人带到智者风间的所在。
又过了整整一夜,拂晓时分,智久上了岸。谢过了撑舟人横山,智久向着茂密的树林深处走去。
又过了三天三夜,智久找到了那口很大很大的古井。照着横山说的,智久开始思考究竟该用什么东西来吸引宠物纯的到来。
后来智久将蓝外套上的水晶纽扣解了一颗下来,泷王曾经说过,那些水晶纽扣是极其重要的东西,千万不可以随便弄丢。
可是如今为了吸引宠物纯,智久只好取一颗下来,将它放在古井边,期望小精灵可以来拿走它。
然而没过多久,透过树叶缝隙洒落的阳光照到水晶纽扣上,于是古井上方呈现了一道美丽的七彩桥。
七彩光芒的东西就是指这个吗?原来水晶纽扣这么神奇!
智久完全陶醉在那美丽的光芒中,自己完全被震撼了。
“彩虹!居然有人带来了彩虹!”一个小精灵突然出现,睁大双眼瞪着彩虹和智久。
“请问……”
“你是那个海边来的魔术师吧!可以居然带来了彩虹!知道我有多久没见过彩虹了吗?”小精灵跳上跳下,来到古井边,捧起了水晶纽扣。“我之前收到的所有东西中,没有一样可以放出这么美丽的光芒,也没有一样比这颗纽扣更纯粹。要找风间吗?跟我来吧。”
智久紧紧跟随着跳来跳去的小精灵,生怕他一下蹿到别处再也不回来。
走了很久之后,智久的双腿都快要支撑不住了,口渴也让人愈发难耐起来。
“到了!”小精灵猛然停了下来,半跑状态的智久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抬眼望去,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类似于小庭园的一个地方,周围不再是茂密的参天大树,取而代之的是许多精美的小植物。
“你先休息一下吧!”小精灵指着用一快大木桩制成的椅子,又用植物叶子捧来一掬清水。
智久接过水来马上饮了下去。
“你在这里等着!傍晚时风间就会来见你!”
还不等智久多问一句,小精灵就跳到一棵仙人掌后面不见了。
智久只好坐到木桩椅子上静静等待智者风间的到来。
也许是刚才那掬水沁人心脾,坐下来的智久忽然觉得异常舒适,于是不知觉间瞌睡起来。
寻着花香,穿过狭长甬道,白色大门轻掩。
房间尽头一个红色身影倚靠于窗台上。与海边不一样的相似月光,让一头银发反射出清冷光辉。
幽暗月光下,满室蔷薇开出猜不透的谜题。
“我在等你啊,亲爱的魔术师。
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如同月光下任性的蔷薇。”
——你是谁?疑问的话语哽咽在喉头。
红衣银发的暗影转过脸庞。
含笑的红唇轻启——没有任何声音。但却直达心底——
是你将我囚禁于此。
穿上兄长佐藤送的红靴子之后,斗真显得愈发英气逼人。自从佐藤在外游历许久回到雪国,就对斗真宠爱得不得了。每天的饮食、赏雪、甚至舞蹈都是两人形影不离。而脚蹬红靴的斗真,跳起舞来犹为光芒四射,就连岚国的王子润都不畏严寒来到雪国,要与斗真结为好友。
每当看到斗真舞蹈的样子,翼王都不禁赞叹,说斗真比当年的自己都要美丽。
就在这些被翼王、兄长还有朋友们夸赞、包围的幸福日子中,每天笑得很灿烂的斗真还是会在一个人的时候感到寂寞。
智久说过他们将有两年的时间见不到面,虽然比起往年只是少了一次见面的机会,但却使人倍感漫长。
智久你到底在寻找什么呢?到底在苛求什么呢?难道在智久的心里,强大的魔法要比他们每年见一次面的约定更重要吗?
斗真从不怀疑智久会回来见他,因为他相信智久所说的话,说这里是他的“约束之所”。
只是有时候……
还是会寂寞啊。
海之国的月亮,跟雪国的不一样呢。
在自己房间的斗真又在对着智久临走前送的那副画出神。自从收到这副画后,斗真就把它镶嵌在自己寝室的一面大墙上,常常看着它发呆。
整个画面几乎全部是深蓝的大海,大海上方垂挂着半弯明月。那弯月亮跟雪国的月亮正好呈相反的形状,但都一样给人某种残缺感。大海的边缘露出一片白色沙滩,月光下就像雪一样。一个茶发少年坐在沙滩前,任凭蓝色衣衫随着海风翻飞。
在黑夜,面对着大海的脸是怎样的表情呢?
只能看到智久背影的斗真常常会不可遏制地猜想着那个未知。
想去看海啊。智久生长的地方。
“我听说,这盆向日葵,从你十一岁的时候就在这里了?”佐藤看着斗真在打理那盆金色的植物。
“是啊。那时候兄长还一直没有回来。”
“真是漂亮的植物啊,就跟斗真的笑一样灿烂。”
“那是魔术师带来的花种。”
“也听说过,真遗憾没有见到他。是怎样的魔术师呢?”
斗真想起身穿蓝衣的智久行走在雪地里的样子,脱口道:
“像鸟一样。自由地飞来飞去。”
“斗真觉得自己不自由吗?”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要变做白云,飘去看海。”
时间像雪一般不止歇地飘过,思念因为胶着变的冗长。每天每天,守护着小小的向日葵,对着远方祈愿。
向日葵的笑容是因为对着太阳,那么如青鸟一样的你哪天才会出现在我面前。
如果不是这盆神奇的小植物,斗真都快要分辨不清,思念着的魔术师是否真正出现过呢?
王子润每天会来找斗真一起玩,经常也会邀请斗真去岚国游访。但是斗真一次也没有答应过,因为他害怕自己一旦离开,就错过魔术师的到来。
王子润说如果魔术师不回来了呢?斗真说那就永远不离开雪山,因为这里是两人相遇的地方。
最后王子润留给斗真一瓶神奇的雨水,他说这瓶水如果温热喝就会让记忆变得更牢固,而如果冷着喝就会忘掉最想忘掉的全部事情。润告诉斗真如果有一天愿意忘记魔术师的话可以去岚国找他,他会带着斗真去看世界上最漂亮的蔷薇。
之后王子润就辞别雪国,返回自己的国度了。
而斗真突然被搅乱了心绪。因为润最后说的蔷薇让他又想起了好几年前突然不见的赤西。
这么多年,再也没有人提过赤西的名字,但他确实存在过啊,作为与自己相同的王子存在在这个国家啊。斗真依旧清晰记得赤西单纯的笑脸,和那含着糖果而口齿不清的话语。甚至在夜里,也偶尔会梦见赤西稚嫩却悠扬的歌声。
如果不是魔术师的到来打乱了一切,赤西会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啊。
为了给翼王的生辰送上祝福,斗真每天都在练习舞蹈。看着镜子里身穿红衣的自己,斗真想起小时候,自己和赤西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相反的发色吧。
跳着舞的斗真从自己的房间到宫殿的大厅、走廊、庭园……一直跳到了自己不熟悉的地方。宫殿很深的地方。每个房间和每段游廊斗真都不熟悉,不过却很漂亮。于是斗真以为发现了秘密的所在,高兴地接着跳舞。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风雪的味道里夹杂着浓郁的芬芳。
寻着花香,斗真舞蹈着穿过狭长的甬道。尽头,是一扇白色大门。
可是门上没有把手,也没有任何像锁孔的地方。
然而门的另一面,隐约传出悠扬歌声。
“有人吗——”斗真趴在门上喊了一声。
歌声戛然而止。
“谁在里面?”斗真拍拍门,“我是王子斗真。是谁在里面?”
门的另一边突然一声脚步响,不过马上又安静了。
斗真再次拍了拍门。
“斗真。”
“什么?可以开门说话吗?听不清楚。”
之后脚步声再次轻响。是逐渐靠近门的声音。
“我是……赤西。”
贴着门的斗真清楚听到了对方同样贴着门的回答。
静默。
“赤……西……?”斗真轻问。
“赤西。”
“一直……在这里?”
“一直在这里。”
……“为什么?”
“命运的相逢,罪恶的红色果实。”
“这句话我听过。但我不明白。”
“如果为了翼王和斗真,我愿意终生囚禁在这里。”
在并不遥远的过去,世界是一体的。春之樱,夏之海,秋之月,冬之雪,人们在轮回的四季里享受人间美景和生活的乐趣。
有两个清俊的少年住在一个金色池塘边,每天每天,钓鱼、歌唱,悠闲自在。
在他们头顶的那方天空常常会挂着一道七色彩虹。
两个少年一起的日子像清风一样划过,浓浓的甜蜜在不自知的罅隙间四处滋长。
终于有一天,当钓鱼的少年闲散地在池塘边睡去的时候。另一个少年偷偷吻了他。
可是纯洁的爱情被池塘里的水妖看见了。嫉妒的水妖用毒刺杀死了偷吻的少年。
睡着的少年醒过来却发现另一个少年冰冷的尸体,于是痛不欲生。眼泪一颗一颗大滴地滚落下来,变成了透明的水晶,就像少年的心一样。
水妖嫉妒着世界上会有这么纯洁的东西,于是将痛哭的少年也毒死了。两个少年的尸体拥抱在金色池塘边,不但没有腐烂,反而变成了玻璃般的雕像,晶莹剔透,闪闪发光。
就像不忍心看到这对玻璃少年一般,彩虹也从天边褪去。不再出现。
愤怒又嫉妒的水妖从此下了一个歹毒的诅咒:下一个伴随樱花而生的少年,必将在冬雪中杀了他所爱的人,或者被他所爱的人杀。除非彩虹出现,否则杀戮将不止。
于是从那以后,人们为了不再看见悲剧,就由法力强大的术师将世界割裂开来,彻底变成两个截然不同的国度。一个由泷王统治,一个由翼王统治。
因为玻璃少年而消褪的彩虹,不知何时才得再现。
惊醒的智久发现已经是傍晚时分,残阳拖着血色正从西方逐渐滑落。
智久马上坐正了身子,因为他发现已经有人坐在对面,正注视着自己。
“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吧?亲爱的魔术师。”
一经提醒,智久也发觉之前所有的疲劳都一扫而光了。
“我就是你要找的风间,你的来意我也全都知道。”
“你好!风间。因为昂神的指点所以我来求助于你。”
风间笑了笑,“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现在我要问你,那真是你的愿望吗?长久的樱花树。”
智久点点头:“那是我最大的心愿。”
“我知道一种方法可以使樱花开得更美更久。但那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你有那个勇气吗?”
“我坚信,为了那个人,无论什么代价都接受。”
“那你认为值得吗?”
“没什么比这更值得了。”
“也许你错了呢?”
智久想着斗真樱花树下的笑脸,坚定地说,“我绝对没有错。我愿意承受任何代价。”
带着包裹着的方盒子,智久辞谢了风间和宠物纯,就飞快地起程了。
“风间大人,你真的要他用那个方法吗?泷王和翼王还不知道!”
“所谓命运的事,就是谁也阻止不了的。从水妖那个诅咒开始,一切都不可能挽回了。”风间拿过宠物纯手里的纽扣看了看,“如果注定是要发生的,那么一切也都会过去。彩虹终会到来,带来新的开始。”
还有一天就是翼王的生辰。
斗真看着墙壁上的大海,说不清楚镶嵌进生命中的东西究竟会有多重要。
那次跟赤西的见面也为斗真心头添了不少困扰。
默默来到窗前,望着白色的雪经年不变地从天空落下,仿佛想要与大地纠缠到地老天荒。
然而突然间,眼前的世界中出现了白色以外的色彩。
一个蓝色小点晃动着逐渐变大。
斗真心口紧缩,心脏的跳动震颤着身体的每个角落,拼命站稳脚跟,才可以不让生命的波涛颠覆全部世界。
蓝色身影终于停驻在斗真窗口的正下方。仰起的面庞比樱花还要美丽。茶色及肩的长发随风雪飞扬。
“我的青鸟回来了。”
两行泪水顺着斗真脸颊滑过。灼烧着冰雪大海都浇不灭的誓言。
已经十八岁的智久和斗真,绽放得比什么都完美。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即使倾国倾城,也换取不得。
翼王认为,如果是斗真,那就不会有什么好担心。于是留智久在雪国住一阵子。
智久告诉斗真他已经找到那个古老的魔法,等翼王的生辰宴会一结束 ,就会展示给斗真看。
那个夜晚,斗真穿着红靴跳了一支倾倒众生的舞。智久的眼光再也不能离开。
当所有的人开始睡去,斗真轻轻来到约定的庭园。智久正把带回的包裹埋进深深的积雪。
青苗破开雪层,逐渐成长、变大。斗真期待着已经两年不见的樱花。
望着身后的斗真,红色领口包裹着雪白的脖颈,在月光下飘逸着纯美和圣洁,智久像以前一样,对着樱树轻轻一碰,花开满树。
但那花瓣像血色一样鲜艳,透着一丝苍白。这是比以前所有都美丽的一棵樱花树,也许因为盛放的血色过于浓烈而苍白,摇曳在夜风中的花瓣如同撕扯着一抹妖媚的笑。
冷月。冰雪。血色花瓣在叫嚣,某种欲望肆溢的夹裹直迫胸口。
斗真眼前一阵眩晕。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啊。智久你到底用了什么魔法……
翼王死在白天来临之前。当他看到那团血红盛开在白雪中时,只来得及喃喃了最后一句话:“泷王,我们一开始就错了。”
不能相信事实的斗真穿过宫殿,绕过无数个游廊和庭园,来到最深处。
白色大门已经开启。银发的赤西跪在满地蔷薇上啜泣不止,手掌和双脚是被尖锐花刺刺伤的血痕。
“我就知道……门开的那一刻,我就知道……翼王他……他错了……”
斗真一把扑上去,“你究竟知道什么?!翼王为什么毫无征兆就突然死去了?!告诉我!”
银发依旧垂于胸前,“我能告诉斗真的……只是关于一个选择。”
白色羽翼断裂。泷王的世界全部陷入死寂。
“风间。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
镜中的泷王憔悴不堪。
“亲爱的泷王,你知道的。你和翼王的猜测都错了。
‘罪恶的红色果实’,那不是蔷薇。只是血之樱盛开的条件。 ”
“……那是什么?”
“我不会告诉你。”
“智久找过你。那时候你就知道会发生的一切对不对?”
“我只是把该说的话都告诉了那个魔术师。其实关于这个故事,我们都知道它的结局。”
“努力的避免……也是徒劳吗?”泷王颓然。
“该发生的事情无论如何阻止都不可能避免。
你和翼王都选择了一种囚禁自我的生活。可最终也没能阻止任何事情。
当初选择智久去雪山,是为了知晓两个王子谁才是命运中的人。可是水妖的花种原本就是迷惑人心的啊。
人心总是被迷惑,也总是在囚禁间挣扎。
泷翼,也是不可分割的一体吧。”
穿着红靴的斗真再也不跳舞了。他每天都会呆呆地守在翼王的房间里,从日出到黄昏。
看着这样的斗真,智久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只有默默跟在他的身后。令智久奇怪的是,翼王偌大的房间里,只挂着一副肖像,但不是翼王自己,而是一位金发的俊美青年。那是泷王。
自从智久去大地的西方寻找魔法开始,就再也没有回过海边。虽然想念大海,虽然惦记泷王,但智久没有办法让自己离开斗真。他再也无法不看着斗真。
但是斗真开始不愿意和智久讲话。日复一日,斗真的眼神逐渐冷漠,只在转瞬即逝的刹那流露出智久读不懂的点滴。
那个笑得比谁都无邪的斗真不见了。即使艳丽的樱花依旧开在雪中,樱花下的笑颜却不见踪影。
只是。
在佐藤妖娆的长发背后,智久瞥见斗真眼角的些许柔情。
血色樱花怒放在风雪中。
在斗真的房间里,智久将一枚指环送给斗真。他说如果斗真愿意戴上它,他会离开这里,回到海之国。
纠缠不明的纷乱从斗真眼中流露出来。然后他接过那枚指环,轻轻戴上。
唇边,不明其意的一抹微笑。像极血色樱花雪夜中透出的鬼魅。
“我不会离开这里。
而斗真也不会离开这个房子。
戴上指环的你,无法从我的视线中消失。”
接着。佐藤死了。
而斗真发现自己无法跨出房门一步。魔术师的魔法彻底禁锢了斗真的自由。
当斗真因为佐藤的死而斥责智久的时候,
智久说,他只想让斗真属于自己一个人。
雪山的天空上,并没有青鸟飞过。
魔术师和王子,
他们十八岁的世界里,
光明和暗淡相互交织。
王子润的到来,打破了雪山三年的孤寂。
三年期间,庭园里的樱花从来没有凋零过,就像第一次盛开的那个夜晚一样,怒放不止。
润直奔斗真的房间,看见面孔苍白的斗真双手捧着向日葵。
黑发顺着苍白的面颊垂落。整个人变的瘦削单薄。
但尽管如此。斗真无可挑剔地长成为俊美的青年。举止间折射出不可替代的动人光辉。
润说他听说了三年前翼王和佐藤的死,可是直到今天才有机会来看望。润还说他依旧想要带着斗真离开,给他见世界上最美的蔷薇,把所有欢笑和快乐重新带回到斗真的身上。
最后润说,既然魔术师并不能为斗真带来快乐,那斗真就该饮那瓶可以让人忘记的雨水。
斗真拒绝了润的好意,他说自己无法再离开这里,也不可能去喝那瓶雨水。
不忍心看着斗真痛苦的润,气愤之下去挑战魔术师。
结果魔术师轻易地,不带丝毫迟疑地,取了王子润的性命。
因为那是智久啊。泷王之后,海边最聪明、最厉害的魔术师啊。
“你不是最喜欢樱花吗?
为什么我千辛万苦从大地西方得到的魔法无法使你开心呢?
斗真为什么都不笑呢。
难道斗真不愿意被我绑在身边吗?
难道斗真,
都不爱我吗。”
斗真只是看着向日葵。不说话。他就像那株植物一样,在智久面前,失了声音。
可是智久分明看到,没有挂在斗真脸上的泪水,却流进了自己心里。
斗真从来没有停止过哭泣。
魔术师多么希望,可以有一种魔法,能够将时间静止在十一岁相遇的樱树下,十六岁轻吻的樱树下……
那时的雪,一直堆到天堂脚下。
智久知道如果他杀死了润,斗真会非常伤心,就像当年的佐藤一样。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办法不伤害斗真。他要把斗真藏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完全占有,不容许任何人来侵犯。而一旦有人闯入,伤害斗真的想法,会变的和爱他一样强烈。
摔碎了润的那瓶雨水,智久告诉斗真,他一样可以带来世间最美的蔷薇。
可是雪山上,不可能有花朵吧。
苦恼的智久突然想到当年那两粒花种。他记得泷王曾告诉过他,一粒开出了向日葵,另一粒开出了蔷薇。向日葵一直在斗真的房里,那说明蔷薇一定也在这宫殿的某处。
于是智久开始疯狂地寻找整个宫殿。
终于在一个夜晚。他在宫殿深处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芬芳。那是蔷薇的味道。
寻着花香,穿过狭长甬道,白色大门轻掩。
房间尽头一个红色身影倚靠于窗台上。与海边不一样的相似月光,让一头银发反射出清冷光辉。
幽暗月光下,满室蔷薇开出猜不透的谜题。
“我在等你啊,亲爱的魔术师。
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如同月光下任性的蔷薇。”
——你是谁?疑问的话语哽咽在喉头。
红衣银发的暗影转过脸庞。
含笑的红唇轻启——没有任何声音。但却直达心底——
是你将我囚禁于此。
眼前的一切让智久隐约记起一个很久前相似的梦境。
可那独一无二的银发,以及银发后面的脸庞,都提醒着智久曾经有如此珍贵的一个人在他生命中惊鸿一现。
尽管眼前红衣银发的青年已经高大美丽,可智久依然记起那稚嫩的一声——“我们做朋友吧”……
糖果的甘甜飘荡在回忆和现实的交叠中。
如果没有遇见斗真,智久大概不会忘记还有这样一个存在吧。
“为什么在这里?”
“因为智久啊。
智久不仅忘了我,也伤害了斗真。
智久还不知道自己的错呢
就跟蔷薇一样。”
智久不明白赤西的话。
夹杂着雪花的冷风扬起了赤西闪着光辉的银色发丝,一根一根,如同传说中神灵的琴弦般游荡在红色蔷薇的周围。
“命运的相逢
罪恶的红色果实
深夜
血之樱盛开
杀戮由落翼而始
直到 彩虹出现
一切重新开始 ”
如同呓语般,这些句子从赤西口中游离而出。最后,赤西笑了,
“亲爱的魔术师,你知道神话中西比尔的故事么?
阿波罗爱上了西比尔,施予她预言的能力,而且只要多少年她手中有尘土,她就能活多少年。但她忘了向阿波罗要永恒的青春,结果日渐憔悴,甚至缩成空壳,却依然求死不得。
魔术师,你说为什么,人总是看不清楚更重要的东西呢?”
智久从赤西身上只能感到莫名的悲怆。
但是他需要为了斗真采摘蔷薇。
看着魔术师带着一束鲜红的蔷薇离开,赤西满足地笑了出来。
“已没有什么,再值得我等待。”
那天夜里,赤西用一把缠绕着蔷薇的匕首,刺穿了自己的胸膛。鲜血与蔷薇浸染在一起,分辨不清。
红色糖果的小小约定,只留在那个甘甜的童谣里。
献上蔷薇,等待着一个遥远的微笑。
但是没有。
斗真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智久冲上前去,用力拨过斗真的身体,捧起他的脸。
斗真的眼里还是复杂不明的眼光,三年来从未变过。
有什么灼烧着智久的胸口。盯着苍白面孔的双眼喷射出疯狂的火焰,然后智久无可遏制地吻了下去。
像要证明十年不变的爱般,狠狠吻了下去。又或者,他想用这个吻来探求一个答案。
伴随着突然而来的尖锐痛楚,智久被斗真猛地推开。
红色液体从饱满的唇上滴落。
智久并不擦拭,而是拿起一旁的蔷薇,递给斗真。
鲜红的蔷薇,如同智久唇上滴血般怨毒。
斗真心里开始慌乱。但是并不伸手去接那花。
智久抓起斗真的手,用力将蔷薇塞入他的手中。
然而强硬的力度,让蔷薇刺刺破了斗真的手指。鲜血从白皙的皮肤上逐渐渗透出来,顺着修长的手指划过一道红线。
扔掉蔷薇的智久马上捧起了斗真渗血的手指。眼中疯狂的火焰熄灭了,取而代之是一种脆弱和无力感。
右手伸进蓝色衣杉,智久取出一方小小绢帕,仔细包裹起斗真滴血的手指,然后抽出一根红色丝带,将手指缠住。
一切就像五年前。一样的绢帕,一样的丝带。
可是他们不再是两个无忧的少年。
“为什么、斗真不说爱我呢?”
眼泪源源不断地流出来,落到斗真手指的那一滴,透过绢帕,混合着斗真的血,渗进手指伤口处。
灼热的泪滴将温度一直传达到斗真内心。
看着哭得像个孩子的智久,斗真开始怀疑自己做了个错误的选择。
“我能告诉斗真的……只是关于一个选择。”
斗真请求赤西告诉他,究竟是什么。
“能够让血之樱开放的人,注定死于非命。翼王曾经以为是我会让魔术师开出血之樱,所以才将我关在这里。如果白色的大门开启,那只代表翼王的死亡。
现在看来他一定是弄错了预言。
我只知道,如果斗真是那个引来魔术师绽放血之樱的人,那就要选择
杀了魔术师,或让魔术师杀更多的人。”
“什么……意思?”
“斗真知道为什么魔术师可以开出绝美的红色樱花吗?因为他献出了至高的代价。
他对斗真的爱全部倾注于此了吧。
只是之后,如果你说出爱他,他会死。
如果你不说爱他,他会为了你而杀人。
你的选择,就是爱,或者不爱。”
斗真震惊的眼底闪烁着恐惧和绝望,“为什么?”
“只是一个早已宣布的诅咒。可是……
斗真的心底似乎已经无法选择了。”
绝望的斗真在蔷薇丛中呆呆地坐了一天。
离开前,他问赤西:“你现在已经不用呆在这里了,不跟我一起出去吗?”
赤西泪痕未干的脸上忧伤重重,“我在这里,等待一个人。”
因为长久的哭泣而变虚弱的智久,跪在斗真面前,缓缓取下斗真手指上那枚指环,“斗真自由了。我不再绑住你了。”
离开斗真的智久来到妖艳的樱树前,颓然倒地。
斗真宁愿做一棵树,不说,不笑。即使看到兄长、朋友被智久杀死,也不愿意开口说爱。
他要智久活着,就不可能说爱他。
旁人无辜的鲜血,只能加深他和智久的罪。
即便如此。斗真也无法不爱山下。从以前开始,就停不下来了吧。只能全心全意地想着一个人,无论因此会给别人带来任何不幸,还是无法停止。
当智久取下斗真指环的那一刻,他还没有意识到,捆绑住两人的,不是指环,不是约定。他们的心,囚禁了对方,也被对方囚禁。
爱的囚禁,是不奢求自由的一场沉迷。
白色雪花纷扬在静止般的世界。
斗真来到樱树下,智久的面前。
樱花依旧血红中泛着苍白,吐露出占有和嫉妒的嚣张气焰。
“智久如果可以选择,还会愿意遇见我么?”
“如果可以选择,无论多少次,我还是希望遇见斗真。
我坚信我们的缘分,是宿命的一场约会。
可是斗真……还想要见我么?”
斗真扬起脸,笑了,就像当年白色樱花下纯真的笑颜一样。智久的双眸因此变的清澈,如同回到少年岁月。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面对过了。
“智久只记得我爱樱花。从一开始,我爱的就是樱树下的智久啊。”
一道光闪过智久眼底。
是啊,为什么一直看不清,斗真爱着自己的眼神啊……
鲜血从智久口中喷涌而出。樱花树突然剧烈摇摆起来,树的根部,冒出汩汩鲜血。
扑上前去抱着智久的斗真,颤抖着低语,“我们无法这样下去……我无法再隐瞒下去……”
智久脸上荡漾着柔和的笑意,“我早该知道,你是爱我的……从付出代价那天起,我就错了。但是……我不后悔……”
“代价……是什么……”
“心……我将自己的心埋在地下……只有这样才能……”
不住喷涌的鲜血染红了蓝色衣杉,失去血色的面颊是不悔的坚定。
斗真死命抓住智久的手,红色丝带如同两人的契约。
“下一次……人山人海……我也要遇见你……不错过你!”
鲜血染红了樱花树根周围的白雪,树上的花瓣忽然清凉起来,血色逐渐转淡。为爱人而献出的心,将永不腐烂,坚定如钻石。
“跟智久一起的世界,才是完整的世界,就像智久海边的月亮,与这雪山上的月亮,拼合起来才是完整啊。”
斗真匍匐在智久温软的怀中,任泪珠大滴大滴滑落,落到智久茶色的头发上,苍白透明的脸颊上、衣服上、纽扣上……最后,那些水晶纽扣也跟着脱落下来,与斗真的泪水汇合到了一起。
雪水开始融化,天边挂起了七色彩虹。
后来,世界又恢复了最初的样子。人们又可以享受四季的轮回,生活的美好。关于那个遥远的、樱花树下两个少年的故事,不再有人记得。
人山人海,两个神采飞扬的少年,注定相遇在梦一样的季节。浮华背后,走不出你我掌心的生命伏线,像红尘泛过一样明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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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后暂时没网那几天干不了别的就只有打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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