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者ブログ

[PR]

×

[PR]上記の広告は3ヶ月以上新規記事投稿のないブログに表示されています。新しい記事を書く事で広告が消えます。



我以前见过你吗?

由纪夫躺在床上脑袋里回放着这句话。那个17岁的高中生,一脸漫不经心,在看见由纪夫后眉头微皱。
但是在由纪夫的记忆里并不存在那个高中生。既然这样应该是在那之前吧,在那件事之前见过。是什么时候?哪里?何种境况下见到的?仅仅擦身而过一面之缘还是说过什么话?究竟是什么样的交集呢?那个学生,到底了解多少这个由纪夫之前的自己。
突然又很恐惧。像往常的这种时刻一样,被心灵深处的自己所压迫着。追赶而来的脚步声刺痛着整个心扉,只有那张充满挑衅的脸在笑,恶魔般。
越想越头痛,深吸一口气,由纪夫深深将头埋进被子里。

三年前,他诞生在柜子里,全身赤裸,布满伤痕和血迹。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人叫做腰越奈绪美。她拼命拍打他的脸,不停追问岸和田在什么地方,钱在什么地方。后来她理所当然将他收做自己身边的人,一边照顾他,一边监视他。她给了他一个身份,还有一个名字——早坂由纪夫。
在这间小小的人才派送中心,由纪夫的工作是将指定的物品在指定的时间地点送给指定的人。从鲜花草莓到尸体,只要是老板交代的,没有由纪夫送不到的。他聪明机警,善用时机,同时又表现得异常执拗,好比每次的派送工作,无论遇到多大的意外与危险,不把货物送至收货人手里决不罢休,甚至连收货人提出的额外请求也一定全部包揽下来。
他并不是单纯得喜欢做好事的傻瓜,遇到麻烦也懂得趋利避害。但对于每一个约定,他力求完成得尽善尽美。或者在旁人看来,这跟一根筋替业主干活的忠犬类业务员没什么两样。但是奈绪美知道他不是。虽然说不上来,但是她从看见他的眼睛就明白,这不长不短的三年里也渐渐更加明白,她试图监视控制的小精明小算盘之所以没有失效,完全是因为由纪夫自己还不想离开。当哪一天他真的醒了,也许就瞬间消失不见。
当然,在目前一切还继续的情况下,她依旧是人才派送中心的女王,而他也依旧是被她呼来喝去的小派送员。
诚然如奈绪美所担心的,她虽用尽力气将他监控于目之所及的范围,但她又终究不是女王,无法让他真的如忠犬般向她传达自己脑海中日夜纠缠的影影绰绰。


和往常一样,跟小翔闹着懒洋洋地从学校晃出来,一边不断地被女生用倾慕的目光包围着,一边听小翔在耳边吐槽现今的女生多么虚荣净喜欢小白脸。
“我是无所谓被那些女生听到了你可不好过。”
高松翔每每从那张完美无缺的脸上看到腹黑的本质就一次次感受着上天的不公。
功课一般,好吧某些时候算中上,待人淡漠,虽然偶尔也温柔一下下,性格无所谓,反正对任何事也从不抱有特别强烈的愿望。怎么看也是很普通的人,但是却深得女生欢心。常常见到各个年级的女生围着他叽叽喳喳,将各种信纸的情书塞满他的书桌,通过各种人脉来接近他,当然自己也曾经变身跳板一次。任何事情绝对都事出有因,大友唯之所以成为“偶像”,其实并不费解而且完全在因果律之中,完美,完美的相貌。有人也许五官精致拼凑在一起却怎么看都不顺眼,有人看上去美丽但拆开来看五官却未见精彩,大友唯是特例,他不但拥有常人难以达到的精致五官,将其拼凑在一起甚至巧夺天工。
“什么巧夺天工?”当大友唯某次了解朋友对自己的四字鉴定,想都没想就回“那小翔是鬼斧神工?我们刚好。”结果被池垣他们笑掉大牙。
高松不过是习惯性嘲笑每天每天被女生包抄的大友而已,生活就是如此平淡如水日复一日。每天做差不多的事,说差不多的话,不然还能怎样呢。
“你就从来没想过要挑一个么?真浪费。”
“无聊。你知道我从来没兴趣。”没精打采地用手又打个哈欠。如果要说大友唯特别,大概就在这一点了,在无聊的生活里总显得又比别人多了几分无聊意识出来。对任何事不热衷。虽然表面享受着被女孩子们追求的优越感,本质却一个也没放进眼里过。也许对大友来说,被追求是理所当然的,产生优越感也是理所当然的,视而不见更是理所当然的。一切不过像钟表里的针,按照常理运转着。
“你和一之濑怎样了?下个月就圣诞节了哦!”大友用手肘撞撞高松。
高松闲闲地应着:“到时候再说吧而且谁知道她的时间……”
“高松——!”街道对面传来山田的喊声。
两人抬头望去见山田信一和一之濑薰站在对面。
“我们要去附近的图书店看看复习资料!一起去吧!”
“什么啊复习资料的……”高松嘟囔着但是看到一之濑就愣住了……“可是等下我和唯还要……”没等高松喊完话,大友就接过来“他马上过去!”
面对高松拒绝的眼神,大友唯推他一把,“你不过去会后悔哦!山田可是很积极的。”
高松翔欲言又止,望望盯着自己的一之濑,再望望站在她旁边一副优等生模样的山田。最终还是挥挥手跑了过去。
大友唯轻轻一笑,挎好自己的包继续向前走。
在所有的朋友里,他是喜欢高松翔的,因为高松总是和善地看穿他,又微笑无奈地包容他。好比他受女生欢迎却从没跟谁认真交往过,免不了会有一些冷嘲热讽的声音说这叫做高傲。高松不以为然,虽然也常常拿来玩笑,但他了解大友唯个性中灰质的部分,不叫高傲叫冷漠。

“对不起……你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吧?
自行车停在面前,从车座上下来一个扎马尾的青年,身着GUCCI的银灰色西装,挺拔纤细又毫无柔弱感,晶亮有神的一双眼。
“请问,你是这里的学生吧?”笑容好看,分寸得体,声音的最深处透着绵软又坚强的温柔。

如果说大友唯的时间注定在一年前就开始扭曲,那么与由纪夫的相遇又能在这扭曲的最后改变什么呢。

有一瞬间,大友唯觉得自己叫做冷漠的灰质部分在这个扎马尾的青年面前被焚毁殆尽,像揭开自己的皮一样嘶嘶作响。当然一切发生在长不过一秒的时间里。
接着大友唯眉头微皱,“我以前见过你吗?”
同样在那长不过一秒的焦灼罅隙里,大友唯觉得眼前这人似曾相识。
青年的眼睛闪了闪,本来晶亮的世界突然降了几分怀疑的迷雾,又在下一秒澄澈回来,他笑着摇摇头,“应该没见过吧,我很少来横滨。”说完又咧开大嘴笑一声,然后立即收拢,协作极佳的神经般,全部笑意瞬间都规整到澄澈的眼里去。
“啊,你是这里的学生的话我想打听一个人。”来者旋即切入主题。
“找人吗……你是?”
马尾辫青年马上递上一张名片,“我是派送员,早坂由纪夫。”
大友唯看见名片上印着“腰越派送中心”一行字。
“我这次要送东西给本仓高校的一名学生——顺便问下你是这里的学生吧?还一直没听到答复……”
大友唯点点头,“找谁呢?”
“一个叫安堂彻的学生……知道吗?”
“哪个?”
“诶?”
“我知道的人里有两个安堂彻,哪个是你要找的?”
“两个?”
“一个男生一个女生。”
“……啊是吗……是这样……”由纪夫脑子里开始核对奈绪美早上的交代。
“嗯。不过你现在只能找到一个。”
“嗯?”
“男生半年前死了。”
“……”由纪夫彻底明白奈绪美的交代里没有相关说明。两个安堂彻且一个已经死亡,说明事项里完全没有。“可以等我一下吗?不好意思。”由纪夫走开几步开始打电话。

委托人出钱500万,要求腰越人才派送将一把钥匙和一封信送给就读于神奈川县立本仓高校的安堂彻。这就是由纪夫接到的工作。但是现在出了意外的状况,质问奈绪美的时候,她也摸不到头脑索性让由纪夫先回去。具体怎么办等联络到委托人再说。
一脸不爽的由纪夫只好去问大友唯的名字,请求他也许下次还需要协助。
“从东京来的?”
大友唯看着正在记自己名字和电话号码的由纪夫。
由纪夫笑笑点头换来大友唯不相信地张大嘴巴,“别告诉我你就是骑自行车过来的……”
“啊~啊~!它?是我的工作伙伴!”由纪夫拍拍旁边的车子。
大友唯在想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家伙哪个时代的怎么会穿着GUCCI的西装却骑自行车从东京到横滨……
他当然不知道由纪夫在交通工具上基本是靠脚生活的原生态生物,唯一借助于外力的只有自行车,也是依靠脚来的,不违背他的生存法则。
“那今天谢谢你了,我要赶回去了再见!”告别后由纪夫骑着车子像风一样消失在下个街角。


最近我常常在做一个拼命逃跑的梦,在梦中追我的人跑得很快,根本逃不掉。这个人是谁,其实我是知道的。
将头伸进池子里用冷水冰了一分钟或者十分钟,由纪夫猛地扬起头来甩着半湿的头发大口喘气。刚才不知不觉就抱着被子睡着了,毫无例外地做了那个拼命逃跑的噩梦,出了一身冷汗醒来。由纪夫此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迷茫,浸湿的额发滴着水耷拉在眼前。气息逐渐平稳,眼光也收敛起来,泡在冷水里的感觉,让他莫名地体会到似曾相识的恐惧和绝望。
拖着晕沉沉的身体,有谁想要淹死我吗?
他尝试了多久,一分钟还是十分钟?
这些想法像碎片一样闪过,后来又在由纪夫渐渐集中的意志力面前消散。
毛线帽低低地压在眼睛上方,一脸挑衅的笑意,恶魔般。由纪夫一直在试图逃避这个不断追赶的人。所以每当多想起一点过去的片段就拼命想隐藏。上次那个女大学生说曾在横滨的一家Bar里见过他时,他就只想让她就此打住。由纪夫跑得很快,非常快,对于送货又认真到近乎偏执。而在这些背后的原因,自己能隐约察觉到。有一件重要的东西,他必须要交给一个重要的人,而这之前,他失忆了。

安堂孝介,这次的委托人,十年前因商业犯罪的嫌疑后来抛下妻儿逃跑了。现在回来,却发现妻子在他逃跑后一年就因负债和抚养儿子的压力忧郁成疾而去世。想要弥补的一切对象就只剩下儿子,安堂彻。查到他一直跟妻子的母亲在横滨生活,就有了这次的委托。
“但是安堂彻已经死了,如果资料说是儿子的话。”
由纪夫报告完横滨之行的情况,奈绪美就叫田村做了稍详细的调查。安堂彻和外婆一起生活,日子过得比较拮据,就读于本仓高校没多久就出车祸身亡,也就是半年前,和大友唯所说无差。
但是果真如此的话安堂孝介不可能不知道,既然很容易就查到了他在横滨的生活,怎么可能没查到他已经死亡的事情。于是奈绪美又跟安堂先生联系。结果是,安堂先生根本不承认死亡的事实,坚决要派送中心将东西送到。
“根本就不讲道理嘛!”奈绪美挂上电话后就开始抱怨。但她又不想推了这无理的活儿,毕竟还有500万可以拿。
“诶……那……那要怎么办……由纪夫……我不要由纪夫去给死人送东西……呜……由纪夫……”千明又是一副哭腔就腻到由纪夫身上来。由纪夫照常怕麻烦地推开她,但是真正麻烦的是,“我们到底要怎么做呢?你有没有主意?”
奈绪美烦躁地抽着烟,“这种事情还没遇见过问我也不知道啊。不过……不是还有一个老人吗?跟安堂彻一起生活的那个,把信和钥匙交给她好了!”
“可以吗?”由纪夫皱皱眉,“跟委托人报告说送到了?这样可以吗……”
“……这个人到底是想怎样我们也不清楚……儿子死了又不面对现实……不如你先去那个老人家里看看情况吧,那枚钥匙是银行保险柜的,哪家银行和相关手续信里都有写,实在不行你把两千万取出来,好好安置一下那个老人吧。”
“什么什么?你看过信了吗?”
奈绪美吐一口烟,“昨天你回来说了情况我就把信看了。总要知道委托内容才好进行下一步嘛。”
由纪夫没再问什么,奈绪美的精明算盘无论是伪君子还是真小人都与他无关,他只需要给自己留一个外人无法涉足的空间。
千明黏在他身后撅着小嘴泪眼汪汪。
隔天一大早,睡意朦胧中由纪夫感到下身再次被某人骚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瞬间跳起来跑到地上去,回头一看千明嘟着嘴陷在被他甩开的被子里。
“你就不能做点让我意外的事啊”由纪夫没好气地瞪了瞪她。
三年来,几乎每天早晨都是被她骚扰至醒,换锁都防不住她。不过秋山千明天生一副傻傻的可爱,这辈子自从碰见由纪夫眼里就容不下别的男人了。奈绪美打发她来套拢由纪夫毋庸置疑是一步错棋,不说她使尽黏腻的工夫根本近不了由纪夫的身,倘若是个聪明点的女子说不定还做了由纪夫的反间谍。
这会儿撒娇带哭的又要由纪夫带她一起去横滨。
他也懒得理了,只管洗漱换衣服,带上东西便扬长而去。


东京到横滨,乘电车也就25分钟,最为方便。生存法则不可辱的由纪夫硬是要骑自行车,足足6个钟头。等到了本仓高校门口,已经快到下午放学时间。
其实由纪夫本可以让田村帮他查到那位老人家的具体地址,但是转念觉得一个陌生人突然拜访也不妥帖,如果有自己孙子的同学一起那就不一样了。

虽然自己的样子可能有点逊,不过这家伙真的骑车超快。这样想的时候大友唯已经坐在由纪夫自行车的后座上,向安堂彻的住处飞驰。多少年没在人家自行车尾坐过了……总觉得已经变成跟自己风格很不合的事情。今天从学校一出来,就看见等在门口的由纪夫,这次换了深蓝的西装,其他照旧。亲切地打过招呼,请自己跟他一起去一趟安堂彻那里。反正无聊没事做,倒也无妨。
深秋或说初冬,天气已有了寒意。大友唯的脸被冷风呼呼吹过,没有讨厌反而有点惬意。以由纪夫的速度而渐次流过眼帘的街景,抹着一丝温情的味道。令大友唯自己也觉得惊奇的是,居然在陌生人的自行车后座上感受到生命的分享,这种貌似深奥的东西。
平日里活得百无聊赖,独立地活在一片平庸中,结果甚至常常连自身也感受不到。可是此刻,坐在由纪夫的身后,仿佛被拉入他的生命频率,吹着风,浏览着街景,全部是以他的速度。大多数人在平庸中想保留自身的独特最终却又因这独特不够分量而不得不继续平庸下去。由纪夫却竟然轻易把大友唯带入一片特别的光景里。如果人生有剧本,大友唯觉得自己的剧本里不应该出现早坂由纪夫,太突兀了。但是他出现了。于是有他的场景和对话,全变成剧本里粗体彩色的部分。

经过几家打听,两人来到那位婆婆门前。
大友唯以前跟安堂彻并不熟,也不在一个班,充其量是认得这个人的脸。这次却以安堂彻同学的身份来拜访,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只要一想到自己其实是由纪夫的陪客,也就没有那么多歉意了。
很简陋的房间,家具也没几件,最里面的案几上摆着安堂彻的小小遗像。两人上前默默拜了拜,由纪夫稍后对老人详细说明来意。一听说大友唯是安堂彻的同学,老人就止不住小彻小彻的絮叨起来。再一听到由纪夫说起安堂孝介,老人脸一黑,沉默下来。后来说,既然狠下心生离,到头来要死别也不能抱怨别人。只是可怜了我女儿和孙儿……他的钱,我一分也不要,没几天活头的老太婆要来又怎样呢。去给小彻修修墓也罢……
由纪夫没有告诉她安堂孝介根本不肯承认儿子死亡的事实。见老人的态度是坚定的,眼里有悲伤却不需要旁人怜悯,只是太寂寞了。
又聊了一会儿,两人便告辞出来。

“啊~~真糟糕……老人家绝不要钱……”由纪夫靠在自行车旁发愁,又抬脸看看大友唯,“我想去安堂彻的墓地看看,你呢?”
大友唯想也不用就一口应下来“那一起去吧。”
好不容易在平凡的日常里出现一个有趣的人,跟着他总有些意思。

确实很荒凉,安堂彻的墓地。一个普通又贫穷的高中生。至少在他的父亲来找他之前,一直是这样的身份,过着辛苦的生活。
如果不是由纪夫的出现,大友唯一辈子也不会来这块墓地吊唁同学。原本就是素不相识连话也没有说过,仅仅是一同入校的同级生。
假如黄昏的余晖令断头台也会温情脉脉,那么黄昏下荒凉的墓地连陌生人怕也泪水涟涟。大友唯此时站在这里,就感到内心一阵阵发酸。想到下面躺着的是跟自己一样年岁的男生,即使无聊的生命,也显得如此可贵。
一旁的由纪夫掏出一支cohiba,点燃吸了两口,然后将它立在墓前,双手合十:“对不起,没有香火,只好拿这个代替,请见谅。”
大友唯看见这样突然想笑出来,“雪茄……劲头太足了吧……安堂彻君可能会不喜欢……”
“所以我向他道过歉了。没办法的事情。”说着由纪夫又掏出那封信来,仔细打开,在墓前念了一遍,然后又装好递给大友唯,“你帮忙把这个在墓前点了。”
“诶?我?”接过信的大友唯有点突然。
“嗯,我要拍照。”说着他拿过挂在身上的拍立得相机准备,“这是货物的签收证明。”
大友唯默然片刻,“呃……火。”
“哦!啊对对,不好意思。”由纪夫边抱歉地笑笑边掏出打火机给他。
夕阳下,大友唯在安堂彻的墓前点燃了那封信。由纪夫按下快门。

坐在墓旁的土地上,两人感受着太阳渐渐收回最后一丝光线。身边杂乱落败的草东一簇西一簇。
“不知道除了外婆,还会不会有人来给他的墓前献花……真的好荒这里。”
“有花的。”
“嗯?”
“有些以为光秃秃的地方,自己也会开出花来。我想这里也可以。”
“……普通的小花?路旁那种……”
“不止那样。会有更特别的花开出来。”
“特别的花?”
“……这里有坟墓。应该会有曼珠沙华……”
“……那是什么?”
由纪夫笑笑,又掏出一支cohiba点燃吸着,“大部分人不太注意,其实它们开在很多地方,例如坟墓旁边。人们不喜欢某些地方,所以反而觉得有些东西在这世上很稀少……如果可以稍微注意一下,就会发现其实可能到处都是,曼珠沙华就是这样的花。”
再次被拉入由纪夫的频率了。大友唯觉得自己此前完全忽略了一个世界。
“就是说每到春夏,就算没有人祭献,这里也可能开出很多特别的花……?”
“嗯……不……春夏不会。春天会有深绿色的叶子长出来,夏天叶子就会枯萎,到了秋天才会开出花来。”
“……果然不是我常识中会认识的花……听起来好悲哀,叶子枯萎掉了才开出花来……明明在同一片土壤里……”
“所以那是为死人而开花啊……”
“按一般的想象,不是应该积极一点,美好一点,像开在天国的花一样么。”
“恰恰相反,那是开在地狱的花。”看见大友唯有点颓唐的情绪,由纪夫又补充一句,“不过连地狱都有花开,不是件很美好的事情么?犯了再大的罪的人,也有被宽恕和原谅的余地。”
晚风吹着,由纪夫的话语听上去恍惚又温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取下了扎马尾的皮筋,一头及肩长发飞扬在风里,烟里。
大友唯注视着由纪夫,“你有需要别人宽恕的事吗?”
“……不知道……每个人有很多次生死轮回,经历各种人生,每次生死轮回都会把前世的事情忘记的。三年前我死过一次,重生了一次。记忆全部消失了。有时候很迫切地想找回记忆完成一个愿望,有时候又害怕记忆带来的伤害而逃避。”
好像是极其自然的,由纪夫在大友唯面前没有任何防备和警戒心理,就算他说可能见过他,由纪夫也没有排斥他们的接触。大概在由纪夫看来,大友唯是没有阴暗过去的存在,一个普通纯然的高中生,虽然本身漫不经心地生活着,却表现了这个世界普通的美好面。
看起来聪明又能干,大友唯实在不能把由纪夫跟失忆这种传说中的事联系在一起。但是盯着他披散开的发丝,大友再次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他。“难道我也失忆了吗怎么完全想不起来……”
听见大友的喃喃声,由纪夫转头询问,大友唯连忙摇头,又“啊!”地大叫起来。
由纪夫被吓了一跳,只见大友唯翻出手机来,“糟糕了忘记给美惠子打电话……天都黑了……”
“美惠子?”
“妈妈。”

给妈妈打过电话后,由纪夫起身准备送大友唯回家,“不好意思真是耽误了你很多时间。”
“没有啦……平时闲着也是闲着……你之后骑车回东京吗?太晚了吧。”
“哦,我会去旅馆明早再走。”
“那来我家吧住吧,有客房,很足够的。”
“呃……那实在……”
“没事啦,美惠子绝对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反正我们也算一回生二回熟了,走了走了!”

于是那个11月末尾的晚上,大友唯在跟着由纪夫跑了半天时间闲聊了许多话之后,又邀请由纪夫留宿在自己家。
大友唯后来想起来,那一天的经历就像梦一般不真实,跟自己惯常的生活简直是脱节的。
再后来,大友唯再也没有见过由纪夫。

圣诞节的前一天,班里开了班会。趴在课桌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大友唯,听见班级导师浅海晓生在讲台前说故事,一个男人与女人相遇后明明投契,却互相错失的故事。听着听着就想起来曼珠沙华。不过他并没有见过这种花,于是迷蒙中想起来的只有由纪夫说过的那些话。旁边的高松翔和池垣一直窃窃私语吵闹个不停,大友唯半梦半醒间突然觉得胸口发闷,也许这就是难过。
浅海说,……要活在当下。这一秒决定的事情就要马上去做,这一秒喜欢的人,要马上去向她表白。
班里闹哄哄的,大家都在七嘴八舌。大友唯从手臂中抬起困倦的一张脸,前一瞬间胸口发堵的难过好像被隔在了上一辈子,没精打采地加入到大家的哄闹中。
就在这个班会的尾声,浅海举了生动的一例,比如对喜欢的人……他毫不犹豫的吻了高松翔。全班同学一片震惊中。等不及离开教室、已经站在门口的几个男生,包括大友唯,对此瞠目结舌。
大友唯像其他男生一样,对被男人吻的高松翔表示遗憾和同情,此外,他在想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是否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的直接……如果是后来才察觉到这份喜欢呢……

圣诞节那天,大友唯在家里收到了一束花。学校的关谷老师为他订的花。一想到那个很神经的女人大友就不愿意多看这花一眼,直接对送花的店员说了“讨厌、我不要”的打发人家走。可是看着那个女店员有点失望地离开的背影,大友马上又追出去把花收了下来。
花朵总是美丽的,还没有谁……讨厌到不可原谅的。
当天下午,他去了安堂彻的外婆家探望,带了水果和花束,陪老人聊了聊天。

老人家这边送走大友唯没多久,就又迎来了由纪夫。
自从回东京与委托人再次联系后,几经磨合的办法是,安堂孝介要把那笔钱捐给本仓高校的另一个安堂彻,她是寄养在别人家的孤儿。总之安堂孝介就算把钱给一个无关的人,他也不能承认自己的儿子死了。于是相关的又办了很多手续,圣诞节这天由纪夫专程来拜访了安堂彻寄住的家庭。忙完已近黄昏,便顺道过来看望那位外婆。

一脚前一脚后的,两个人反正没有再遇见。接着到新年,大友唯又来探望过老人家三次,但是每一次,总听到老婆婆说着前一次由纪夫来了怎样怎样……
真的很奇怪,就像掉进一个怪圈里,莫名中追赶着对方的步伐……却永远接近不了……
很无奈的感觉。仿佛中了曼珠沙华的魔法一般。生生世世,花叶两不相见。


终于到了新学年开学的前一天,早上在家跟美惠子吵了几句嘴,连饭也没吃就出门。大友唯一边还在为刚才的小事赌气,一边抱怨着究竟为什么非要参加这个补课班,在别人都放假的时间学习简直是天下最蠢最浪费的事情。
跟着,上午11点15分,补课的同学和代课教师外加偶入的花店店员共三十人,遭遇了此生最荒谬的经历。

由纪夫骑着自行车奔驰在新年的街道上,拐角街上的大屏幕新闻引起众人的围观,本想穿过人群一闪而过却听到了“横滨……神奈川……本仓高校……爆炸……”
停下车子回头望去,大屏幕的画面上,是俯视角度拍下的……学校……满是浓烟,学校周围一片混乱,新闻播报员的声音夹缝中是震天的哭喊,但是最奇怪的是,最奇怪的是,整个学校……不见了……

整整一周,全日本都在大肆报道这次事件。飓风、爆炸……都可以找到明显的漏洞,完全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可以说明:一个偌大的学校,为何凭空消失。各种专家和研究人员在电视台上轮番讲课授业,报纸杂志上铺天盖地的讨论……但是没有结果,没有任何结果。

由纪夫这一周一直住在横滨。每天都会去学校门口查看,但是学校外围,已经被越封越严。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偶尔看见家长停留在这里哭闹。
事件发生一周后,由纪夫才去看望美惠子。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即使是隔了一周稍微平复下心情的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结果美惠子礼貌地接待了他,绵绵不断地讲了许多唯的事情,由纪夫一言不发地听,倒像是美惠子在安慰他似的。
说了许多话后,还拿了唯的相册来看,1岁、2岁……12岁、13岁……
一直是很漂亮的男孩子,13岁的脸,倒像哪里见过。

大友唯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两周。这里是只有沙漠的未来。没有花草树木没有房屋街道没有人类。整个学校连同学校里的一切,发生了时空翘曲,来到了除了沙漠什么都没有的未来。两周的时间里,有人死亡有人背叛有人崩溃……一切人类的脆弱面都在绝境面前毫无隐藏。
浅海晓生稍微不同,他说他想生活在世界末日的此时此地,只要有三崎结花在。三崎就是送花给大友唯的花店店员,准确说是店长女儿,也就是浅海在班会上曾经提及的错失。他们从相遇到再相遇花了一年的时间,而大友唯想他一辈子再也见不到想见的人了。
他向三崎问过曼珠沙华。但是她说那是很悲伤的花,代表着分离与痛苦的回忆。大友唯想那也是人类擅自加上的花语吧,就像由纪夫说的,因为不喜欢某些事物所以才视而不见,结果也许会错过美好的东西。人类不愿意珍惜难过的心情,所以才说生长在墓前的花是悲伤痛苦的……
大友唯现在每天有很多时间对着一望无际的沙漠发呆,在这种地方,他觉得自己甚至可以是永恒的,而这种永恒的状态才是恐怖的根源。
很想念美惠子,想她做的饭菜,以及烦人的唠叨。
也想念由纪夫。尽管是只见过两次面的人,但是因为现在的处境,才更觉得那特别的人可贵。在这片沙漠里就算有上百年的时间和寿命,也不及最初见到由纪夫时,一秒一世界的感动。

在图书馆翻植物百科,想看看曼珠沙华的样子。深艳鲜红的色泽……原来这个就是曼珠沙华……
渐渐想起来了。几年前,在河岸边曾经被一群不良少年欺负,后来冲出一个人跟他们打起来。那人用蝴蝶刀很快就打散了那一群人,但是也因此手臂被对方割伤。不良们跑掉后,受伤的人问呆在一旁吓傻的少年,“没事吧?”
那人一头长发,棱角分明的俊秀,手肘滴下几滴血,就像河岸边疯长的野花。
怎么也想不起来的记忆,瞬间回来了。被保护的少年是自己,受伤的陌生人是由纪夫,河岸边的野花是曼珠沙华。它们真的开得到处都是。


由纪夫后来又遇见了许多人许多事,也想起来自己的名字其实叫沟口武宏,就是梦里一直追他的人;身份,就是小流氓,日日流连于横滨的各种酒吧,打架的时候擅长用蝴蝶刀解决问题。奈绪美一直追寻的岸和田,其实是自己的父亲,三年前被丢掉冰冷的河水中快要淹死的时候,是他救了自己。一直想要做的事情,是将永井的戒指送给美树。
什么都想起来了,连同13岁的大友唯一起。
常常会拿出那次在墓前的照片来看,原本应该只拍墓碑和燃烧的信纸,却有意无意间多拍到了大友的侧脸。虽然关于那个事件的报道,已经尘埃落定,政府拨款建了慰灵碑,可是由纪夫始终相信,那个孩子一定还在某个世界生活着。







END




--------------------------------------


纯粹自娱。。自行制造拓君和山下的交集。。。Orz
PR
Name
Title
Mail
URL
Comment
Pass
Pictgram
Vodafone絵文字 i-mode絵文字 Ezweb絵文字

 

プロフィール

HN:
Lynn
性別:
女性
自己紹介:
my blood aches from waiting.

 

最新コメント

[08/13 timeholic]
[11/27 ImmurseChooro]
[11/17 prillaceada]

 
 

ブログ内検索

 

カレンダー

02 2025/03 04
S M T W T F S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最新トラックバック

 

ページ

 

R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