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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斗] 无爱

庭院里树影在月下斜斜地摇,池塘中水波无声晃动。

虽然夏天,夜深了却还是一层凉。

山下把玩着琉璃风铃,倚在门廊前默默等待。

“我回来了。”前院传来熟悉的说话声。

踩着木屐一阵急促的“嗒嗒塔”,山下已来到挂着“生田君”木牌的卧房前。“唰”地拉开木格门,盯着刚刚坐下的生田,眼里全是冷冷的鄙视。

抬眼,又是那副见惯了的冷漠,生田皱起眉头。

“又去见小栗旬先生了?”

“啊。”

“又想利用别人了是不是?又想伤害别人了是不是?又想多一个像我这样的牺牲品?”山下忽然很激动,扯着嗓子喊叫起来。

那样完美的脸庞即使生气也毫无破绽。双眼有神,鼻梁挺直,嘴唇饱满,茶色的发丝披散在月白的和服之上。

只是,声音太吵。

生田不耐烦地站起来,推开山下身子,“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

说完转身向别院走去。

剩下山下兀自留在原地,脸色愈发惨白。





生田想着那个孩子真是一点也没变。

十年前把他带回来的时候,他就喜欢大喊大叫,而且声音尖锐得让人头痛。每一次,每一次,只要一不高兴就喊叫。还会哭。

夏天热得身上出了痱子会哭,冬天冻得手疼也会哭。

错过了烟火大会会哭。

吃不到好东西会哭。

丢下他一个人会哭。

夜里房间太黑了会哭。

看到小动物被人欺负会哭。

第一次拿剑杀人时也哭了……

对了。就是那时候,很凶地说了他:“那么喜欢哭就去跟着别人讨生活吧。”

后来那家伙再也没有哭过。至少在自己面前没有。

虽然看起来不再哭是件好事,但是人也变得不好哄了。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你已经无法猜透他怎样开心怎样不开心。

也许是不愿意去注视吧,山下那张永远冷漠的脸。





一袭紫色的宽大衣衫,城田闲散地坐在塌塌米上,拨弄着手下的三味线。

“一定要小栗旬不可么?”山下淡淡问。

“上面是这样交代的。”

“时间呢?”

“去大阪回来后就必须到手。”

山下默然。

城田饶有兴味地看他,依旧拨弄出简单却好听的韵调来。

以前的话,山下一定会说:“不要总玩那种东西。”这次却全然没有阻止的意思呢。

真的像只狗一样。因为曾经给过他一碗解渴的水喝,就一直信任自己到现在。

那么给了他生存意义的生田这辈子大概也别想甩开他了吧。

喵——

城田养的那几只猫习惯性地过来蹭山下,其中一只还使劲往他怀里钻。

轻轻揉捏着软软的小身体,冰冷的容颜也缓和下来。

日光越过窗流泻在山下周身,城田仿佛看见家乡美丽的转日莲。

他从来都不能让人移开目光。

但他也只能是一株仰望的转日莲。





前厅来了客人,生田正在接待。

是许久未见的松本先生。

松本先生曾经照顾过生田,离开这里之后还是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频频与生田书信往来。

即使到现在,坐在松本先生对面的生田,还是变成依赖者的位置,就像从前般无顾忌地大笑着。

山下为两人奉上茶,就自动退避到别间。静静擦拭着那个琉璃风铃。

生田曾经也只是松本先生的小跟班。

喜欢吃松本先生亲手做的料理。

喜欢被松本先生爱抚地摸着头发。

喜欢受宠般陶醉在松本先生温和的笑声里。

喜欢在每次杀人后去找松本先生喝酒。

但是那样坦率的生田,在松本先生离开后就消失了。

山下记得那也是夏季,父母带着自己去看烟火大会。吃涂满蛋黄酱的章鱼烧,买一个接一个的棉花糖……

其实那晚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回想起来只是一幅幅朦胧的画面。

撒娇般吵着要戴傩舞的犬状面具,于是父母亲留下满手小吃、恋恋不舍金鱼摊的山下,去不远的摊子前买面具。

“智久,不要乱跑哦,我们马上就回来。”父亲或者母亲微笑着叮嘱山下。

应该是这样说的吧?父母亲离开孩子时一般都会这样小心叮咛吧。因为山下确实已经不记得了。

只记得后来一个人等了很久很久,金鱼也没有捞到,手里的棉花糖早已吃掉一半化掉一半。

那次的烟火大会最后临时取消了,天气突然变得恶劣的缘故。

雨水从天而至。父亲和母亲一直没有回来。

或许卖金鱼的大叔曾经为了安抚那落单的小男孩而送了一袋小金鱼;或许卖章鱼烧的小哥曾为了哭喊的小男孩而四处奔走寻找过……

不过谁知道呢,那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所有关于那晚的记忆,都被冰凉的雨水混淆了。

山下唯一清楚记得的,是那个面色苍白的少年。

伴随着隐约的铃声,他从层层叠叠的雨幕中走来,为山下头顶上方撑起一把红色的油纸伞。

“跟我走吧。”

尽管后来无论多少次山下再也没有过那种感觉,但是当年的雨夜里,他确信听到了一个无比清越的声音。就像少年手里的风铃声。

于是无从拒绝,呆呆地被少年牵起手来,向雨幕更深处走去。

泪眼中,山下仰望着,那苍白的脸颊,点漆的明目,如墨般的黑发。

“叫什么?”少年头也不低地问。

“山下智久。”

“生田斗真。”

山下微微张了张口,又合上。生田斗真。

菖蒲不知何时静静盛开,香味在雨中弥散。

生田君怎样要求,山下就怎样去做。

欺骗,背叛,伤害,杀人。

心里多么的恐惧不安,只要看见生田君的微笑,全部也可以抛弃。

喜欢哭鼻子的小孩逐渐长大,已经不再需要仰望谁。每天可以跟在生田君的身后,然而这个固定位置却只能看到他瘦削的背影。

变成为了追赶那个人的背影而活。

虽然很近,却永远触不到。因为伸出手的一瞬间,心会被打败。





“斗真身边渐渐只剩下山下那小子了呢。”松本先生略微啜一口茶,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

“因为那是我捡回来的吧。”

两人笑出声来。

松本先生当然没有忘记那个雨夜里被吓到一身颤抖的斗真,硬撑着带回山下后就跑到自己房间来哭。

抽泣着说那个孩子好伤心哭得好大声。

说那个孩子一直坚持等着父母亲结果被雨淋透了好可怜。

说那个孩子其实笑起来很好看吃东西的样子也好可爱……

“好了好了,斗真带回他来没有错,不管会给他怎样的未来,斗真今晚都没有做错。”

松本先生只有不停安抚着哭到不能控制的生田,一边拭着他的泪。

其实那个时候你也好伤心……好可怜……

“相叶跟我说了点你们最近的事。”

“啊。前天是见到他了。”

“还不收手么?”

“做完这次再说吧。”

“干这行很难的。你是剑也是伤口。”

“我明白。可是有时候找不到停下来的理由。”

松本先生叹口气,顿了顿,

“没有想过要放掉山下吗?”

“只怕他要杀死我才甘愿走。”

“……有点残忍呢。”

“我……?”

“因缘。”





生田君。

那风铃可以送我吗。

生田君。

你能找到我父母吗。

生田君。

今夏带我去看烟火吧。

生田君。

我从松本先生那里偷学了几手料理。

生田君。

一起去寺庙祈愿吧。

生田君。

心里的伤会好么。

生田君。

佐藤先生已经死了。

生田君。

你尽喜欢利用别人呢。

生田君。

我们究竟要到哪里?

生田君。

……

……

那孩子一直这么叫着,真的好吵。

可是,

明明知道是我给了他一条没有未来的路,是我一再的坚持摧毁了他的天真,是我用自私夺走了他的笑容……

明明连我要去哪里也不知道……

这样的家伙,却从来也没喊过要离开。

生田望着墙上的两幅字,一幅“斗”,一幅“辉”。

曾经手把手地教他写字,就像后来教他持剑。

“斗”是生田的。“辉”是山下的。

生田久久看着,那字像山下一样会发光,质感卓越。

字是几年前春天写下的。

那日晴空,天蓝得眩目,白云缓缓流动,风亦轻柔。

山下在院子里石台上写满了一页又一页毛笔字,困倦了便睡在午后日光下。

樱花树像一把巨大华贵的伞撑在山下身旁。

生田本来要看练习的字,正好瞧见落了一身花瓣的少年。

素白的衣袖和下摆随风飘啊飘。

少年伏案睡去的容颜舒展成一场美梦。

粉红洁白的透明花瓣,似唇印般偷偷落在山下面庞上。

生田轻轻俯下身去,尝一片樱花瓣。

寂然。

后来生田一看见那字便想要逃避什么。于是对待山下开始敷衍,开始想要伤害他。

但是这么下去会没完没了。因为那家伙既不来杀生田,也不离开生田。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驱蚊香细细的烟在房内缠绕,山下摩挲着风铃,等着点燃的星火于黑暗中化为灰烬,起身走出宅邸。

生田在约定的神社前等待,月光将路面照得发白。

山下在暗处看着那个清瘦的身影,感觉这样的相持已经太久了。

当初没理由地跟了他走,依赖也好什么都好如今又如何去背弃。

山下后来看见过生田柜子里的傩舞面具。那是小孩在祭典上最喜欢的一种。

“父亲当时真的有买呢。”他只淡淡的笑,并不如生田想要的挥剑相向。

生田故意的那份逼迫,山下一点一点化成脸上的霜。冷漠却坚定。

夜已过半。

生田开始焦躁不安。

“不用等了。小栗旬不会来的。”

生田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怔怔看了山下片刻,问:“你杀了他?”

“我什么也没做。锦户倒是回去大阪说有事要办。”

“他们不可能那么容易下手。之前都是我在费功夫。”

“横山先生可以摆平一切。”

“……”

“现在可以住手了吧?”

“哼,”生田冷笑,“就算整件事可以瞒天过海,于你又有什么关系?杀我吗?现在也是好机会。反正我没什么活着的意义了。”

山下从怀里拿出风铃来,摇了摇,朝着生田走过去。

“跟我走吧。”

握住生田的手,“这次换我。”





“没有想过要放掉山下吗?”

生田没可能决定,因为从很早开始那根线就是山下在掌控了。





小栗旬死在歌舞伎町的阴暗街角。

城田在居酒屋里饮下刚倒的酒,望着身边眼角下吊的男人,“你真替那家伙着想呢。”

“你还不是一样?否则怎么会在这里。”

“哈哈……反正都是想叫他们抽身而退呐~”

“山下还是适合笑脸。”

“他们之后呢?”

“消失吧。”

“你呢?”

“找博贵继续以前的生活。”









--------END--------





后记:谨以此kuso文献给被我深深深深怨念憎恶的旬少爷。






----------------



从栗子无敌的广播到斗真无畏的“恋人日记”。。。。。使我已经出离愤怒了。
我满世界问润呢??润在哪里??小卡说消失了。
某人更绝,说斗真玩归玩,玩过就忘,是个很没良心的家伙估计现在连佐藤是谁都忘记了。
对某人深明大义的这番言论我真的感激涕零。。
小言我不是天天看但是现在看一篇雷一篇。虽然也有想也许山下本尊人家并不在意呢(会吗?!那种独占欲日本第一的男人|||||),可心里还是很憋屈。
我知道我可能是“皇帝不急XX急”里面的XX,但谁让我跳的就是这坑呢。
至于这文,纯粹拜旬少所赐。本想写东西发泄来虐虐栗子,可满眼看去被虐的都是我家山下囧rz。
一向写东西辞不达意,于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故事也不奇怪。>_________<

还是要谨慎地祝福生田同学终于正式发布舞台剧消息。(谨慎因为最近实在是雷得紧)

撒花祝福ryo的57被硬拽上舞台~~~~~这也是上面那篇文奇怪结尾的由来。。。。一整天都闹在8团的喜悦里,完全没办法写出结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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